Thursday, November 01, 2007

寻求完美

  小儿子已经六岁了,丈夫仍然常常情不自禁:“你看我儿子多可爱,我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这般完美的孩子!”那天丈夫又为儿子的一个小动作感慨起来,我忍不住加了一句:“其实在父母的眼里,天下的每个孩子都跟咱儿子一样可爱。”丈夫不服:“不可能,咱儿子就是不一样,你没见他多CUTE,多会说话,多灵巧,多……”

  记得年轻的时候,不甘寂寞,喜欢交朋友。心里总是充满了对朋友间美好关系的向往。但每一次一旦与朋友关系渐近,交往多起来,便会在心的深处感到极度的失望,我所向往渴求的那种完美从来没有找到过,我总是那样敏感地觉察到存在于每个人身上的那一丝不尽完美的地方,我的心一直被求而不得的完美锐利地刺痛着。

  及至十几年前,当我初为人母,怀抱著襁褓中的大儿子,我也曾真的象现在的丈夫那样相信过我的儿子是世界上唯一完美的个体,我是世上最幸运的母亲。不过好景不长,很快我就发现,在每个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可爱的。孩子本身当然也都有不尽如意的地方,唯独在父母的眼里,每个孩子都成了完美的化身,为什么?

  几年前,我们买了一辆紫红色的面包车。说来奇怪,自打我们买了那辆车,我发现大街上那种紫红色的面包车突然多了起来。有那么一阵子,我还真以为紫红色是那年流行的颜色。不过转念一想,事情不至于那么巧吧,我一买了紫红色的面包车,紫红色就成了流行色?莫非是因为我有了紫红色的车,所以我有意无意间就会注意到每一辆从我身边开过的有同样颜色的车?对了,我记起来几年前怀孕的时候,我也发现大街上孕妇骤增,总不至于那年怀孕也成了时髦吧?联想到孩子在父母眼里总是完美的事实,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我有什么,我就注意到什么。当我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孩子无限的爱怜时,我就发现我的孩子完美无比;我有紫红色的面包车,我就发现满街都是紫红色的面包车;我们常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应该是同样的道理。

  那么以此类推,我一直求而不得的那种完美,那一丝我总能发现的存在于每个人身上的不尽人意的地方,是不是也因为我自已的不尽完美才因此而存在的呢?有人说得好:“An imperfect eye beholds imperfection”。这一种认识角度的转变于我是极大的释然。我再也无须无望地
满地寻求那求而不得的完美。世界本来都是完美的,人都是美好的,只是因了我自己的不甚完美的心,才使得我对世界对人的观察有了偏差。我再也无须徒劳的绝望的试图改变对方,我只需要逐渐地改变我自己,这个世界就会逐渐地变得更加美好。说到底,改变自己总比改变他人要容易也现实得多,至少是我能把握的,对不对?

  其实客观世界的存在从来就不是完全客观的,它只是我们心理状态的反映和延伸。“What we focus expands”,由于每个人的侧重点不一样,我们所观察到的世界与客观的真实存在是不成比例的。即使科学研究这种最应具备客观性的领域,也难免受科学家主观认识、现有理论、现有实验设备的限制,从而融入了主观的因素。

  有一天我兴冲冲地对丈夫说起我的这一重大发现,不想丈夫说:“你听说过苏东坡和佛印的故事吗?”

  “没有。”我对中国的历史文学一窍不通。

  于是丈夫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天苏东坡到庙堂去拜会佛印,见佛印正在打坐。苏东坡不便打搅佛印,便坐在佛印对面也打起坐来。打坐完毕,苏东坡问佛印:‘你看我打坐象不象?’


  佛印说:‘象!’

  ‘象什么?’苏东坡又问。

  ‘象佛。’

  然后佛印问苏东坡:‘你看我打坐象什么?’

  苏东坡不假思索便说:‘象一堆屎。’因为佛印身穿黄袍,头戴一顶尖尖帽。


  佛印听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苏东坡回到家里,很得意地对妹妹苏小妹说:‘我今天可把佛印给赢了。他说我打坐象佛,我说他打坐象一堆屎。’

  苏小妹很遗憾地对哥哥说:‘那是因为佛印心里有佛,看什么都象佛;而你心里尽是屎,所以看什么都象屎。’”

  丈夫的故事把我乐的。是啊,是啊,完美存在于我们的心里,美好的世界是我们美好心灵的延伸。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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